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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與住吉的長屋

  • 作家相片: 1982sam
    1982sam
  • 2022年4月19日
  • 讀畢需時 3 分鐘

已更新:2022年7月5日

「看是漂亮但怎樣住人? 外面下雨, 半夜睡到一半要上廁所還要打傘呢? 給修道士住的嗎? 」 這是當我把安藤忠雄的住吉的長屋的照片遞給 K 再從旁講解其設計後, 一個典型都市人所給我的反應。



「聽說屋主已住上近三十年了。」 我說。

K 不屑地瞪我一眼, 意思是這樣的住宅 (或許說居住者所需要背負的生活模式), 在香港這個地方沒有人能承受得了。


說起住吉的長屋的設計與背後的意義, 討論能推到日本的歷史、文化與美學層面上沒完沒了。

而被 K 這樣一說, 「 修道士的生活模式 」忽然在我腦內盤旋。 這讓我勾起與 W 的一些回憶。

W是建築系的同學。 香港人, 年紀比我大同時人生閱歷比我多。 他是藝術與獨立電影愛好者, 是會獨個兒逃學去電影節的那種。 他話很少, 臉上長期掛著一個含蓄的微笑。 在我記憶中他未曾對任何事發怒或埋怨過半句。


某年學期初我還在找宿舍,而他早已申請到學校宿舍。 他建議如我找不到地方可與他分租,因他用不上整個單位, 大家亦可減輕負擔。 我不能抗拒他這個合乎經濟的提議, 於是下午他邀請我到他宿舍看一下是否合適,順道晚飯。


就當我踏入他的宿舍那刻, 腦裡只有一個印象, 這裡仿如沒留下任何曾被人居住的痕跡。

一個四佰餘呎的單人宿舍,門前一輛二手單車, 一個用菲林筒造的針孔相機 (他說是正參與一位外國藝術家的作品, 需要把針孔相機放在門口旁曝光兩個月, 然後寄回給那位藝術家) , 單位內靠牆一張摺枱, 上面放着一台電腦, 數本建築的參考書, 從圖書館借閱的書籍, 與一排齊整的CD排在牆角。


然後我看見一片薄簿的旅行被袋像懸浮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。


這個單人宿舍被他一住之後空間頓然比我之前想像的大很多。


晚上在他家做飯, 打開冰箱, 一包紅糖與一瓶開水, 其餘甚麼也沒有。 他沒有電飯煲,從廚櫃內端出一個瓦煲及一包小魚乾, 洗了米, 放下魚乾後開爐。 那個晚上我嘗到個人認為最簡樸而美味的煲仔飯。

然而那個晚上我有一個憂慮,深怕我進駐後會打亂他如修道士式的生活節奏。


直到我開始了與他分租宿舍後的某天, 他有感頭髮開始過長影響了日常生活, 托我幫他剪髮。 我問他要怎樣的髮型, 他說沒所謂, 於是我嘗試幫他剪了個我認為是當時流行的短髮。 過程順利完成, 然而他鏡子也沒看一眼, 跟我道謝後便到浴室洗頭。


與他分租宿舍的那一年, 從他身上看見簡樸生活之美。 這些年頭 W 都在赫爾辛基工作, 今天偶爾會在臉書跟他彼此問好。


從他身上在回看自己,我看見沒有所謂標準的生活模式, 而在生活中選擇簡樸或繁瑣,要享受恒溫的便利還是感受四季的流動,要如何生活純粹是個人選擇而已。


而我清楚W也是生於香港的人,同時絕對能夠生活在住吉的長屋內的人。



翰林

作家

從小生活於香港的鬧市購物區中,小學畢業後隨家移居加拿大,在四季分明的近郊社區度過青年時期。畢業後從事重複的大型住宅及基建設計工作。二零零八年回港後開始接觸商業建築與室內設計,閒時與友人從事音樂創作。


著作有小說 《鹿,島,教堂》。



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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